155、未成年

  浑身覆着黑灰色的翎羽，投下的阴翳简直像一朵乌云。
  没急着靠近，飞得极低，边扑打翅膀，边探头探脑地往里面“看”。
  没错，就是“看”。
  和刚才那声怪异的鸣叫一样，它的动作，看起来也带着种尤其违和的……人味儿。
  不需要多猜，路元清便知道了来者是谁。
  当即，拍拍庭院树垂落到头顶的一支枝丫，再朝它招手。
  得到信号，巨鸟收拢翅膀，斜冲而下，速度之快，连空气都被掀起一圈圈白浪。
  下冲的势头如同一枚炮弹，临近地面的瞬间，它才惊慌地尖叫一声，背上的羽翼之中，飘起一块几人都非常眼熟的东西。
  ——就连落地的动静，也和炮弹砸在地上相差无几。
  章成野下意识跨前一步，挡在路元清面前，青色疾风呼啸，抵消掉迎面扑来的劲风和灰尘。
  “咳……咳咳……”伴随着一阵轻微的咳嗽声，逐渐平定的尘埃中心，巨鸟消失无踪，只剩下一块隆起的布。
  紧接着，底下伸出两条匀称结实的小腿。
  “好冷好冷！”一个女孩子尖叫着跳起来，裹紧袍子，从路元清身边冲过，一头扎进虚掩着门的小楼，差点把门旁来看妹妹对练的路贤清撞个趔趄，“好冷好冷好冷！！！”
  “……”
  “……”
  “……”
  “……行了，不是敌人，我进去看看。”路元清扶额。
  她没想到，舒合早上才提过要派人来接她，这人会来得这么快。
  但更没想到，来的竟然是这么个……
  女孩蹲在避开门口冷风的角落里，用袍子把自己浑身都包裹得严严实实，只露出一个脑袋。
  齐耳的短发有些乱，中间一张稚气未脱的脸，仰头看她的时候，表情无辜到甚至近似可怜。
  路元清实在克制不住自己的疑惑：“你……成年了吗？”
  “快了，今年16啦。”女孩勉强缓过来些，哆嗦着嘴唇，从袍子下伸出一只手，“你好！我叫乔语灵，是舒姐派我来的。”
  16岁。
  在和平年代，还是高中生的年纪，放在末世里，确实已经算得上是女人。
  只不过，现在末世才刚开始半年而已，舒合接受现状的速度，实在是……
  被那位远方同盟的大胆弄得一阵无语，路元清握住乔语灵的手：“路……”
  “我知道，你就是路姐，在天上我全看到了。”乔语灵缩回胳膊，重新把袍子刚敞开的边角小心掖好，用脚踩住，“你真厉害，真会享受。”
  她手上很忙，嘴上也没歇着，噼里啪啦地说完这句话，噘嘴做了个亲亲的表情，又从衣领里竖起一个大拇指。
  路元清干咳一声，不想和她探讨自己的私生活，拨开话题：“我们怎么去？”
  “我背你呗。”乔语灵晃晃脑袋，语气不无得意，“你到时候就抱着我脖子，埋进羽毛里，比这里还暖和。”
  说到这里，她又突然板起脸，认真强调注意事项：“但是，你一定要记得，可别太用力啊，不能勒我，更不能揪我毛！”
  “好，那我们……”路元清答应着，正想提议干脆现在出发，手却突然被捉住了。
  路贤清不知何时走了过来，朝蹲成一朵蘑菇，还不忘左右打量他俩的乔语灵道：“不好意思，麻烦你先等一等。”
  随即，他握紧妹妹的手，低声埋怨：“你这一身汗，见风容易感冒，至少得洗个澡，换身衣服再走。”
  “……知道了。”哪怕清楚自己其实不会感冒，但横竖并不着急，路元清便不打算在这种小事上回绝哥哥的好意。
  她边由着哥哥把她往楼上牵，边回头朝乔语灵说道：“那个，罐子里的零食可以吃。”
  地上的蘑菇刚重新伸出个大拇指，立刻变成了两个。